D&D秘賊軼聞S4：往昔王寇 EP04：任務指標(2) 他們一路往北行進。 越往北走，道路就越荒涼。除了那些想賺取兩地貨物價差的商人外，鮮少會有人前往荒漠 。傳說中，數百年前這裡還是茂密的森林，但某種不知名的災害改變了整個區域的氣候， 以至於土壤化為砂石、湖水乾涸成為裂谷，烈陽曝曬、雨雲遠離，形成了如今的荒漠。 巴倫茲對此地區頗為熟悉，沿路上他總是知道哪裡有專門供運貨商販休息的小型酒館，就 算途經山區，他也能找到合適的山洞供眾人休息。這幾天內，沙爾奇也逐漸對這些同行夥 伴有更多了解。 作為摩爾茲家的密探，塔勒吉是個複雜且難以捉摸的人，他的大多舉止都是為了影響他人 ，而不是真實的情感流露。但整體來說，塔勒吉算理智且和善，並沒有讓沙爾奇覺得需要 特別提防的地方。 沙爾奇想，真奇怪，我甚至覺得他有些地方和我很像，但我還是有種說不出的隔閡感，這 是我的第六感？還是我只是因為他的身份而太過敏感？ 至於莉甌，沙爾奇發現她在睡眠中時常會面露緊繃甚至痛苦，彷彿惡夢纏身，她甦醒時不 願多談，但神情似乎只是故作堅強。 在第二天的夜晚，他們終於抵達了荒漠邊緣，同時也遭遇了襲捲著土石的狂暴風沙。"風 沙暴"是荒漠中的天氣異象，漫天的沙塵讓視線大幅縮短，若非塔勒吉與巴倫茲熟悉此地 ，外人在風沙暴中將極難尋找到正確方位。 巴倫茲帶著隊伍來到一處可以避風的洞窟內紮營：「只要人站著不會被吹走，風沙的程度 就都還算是小的。」他解釋，風沙暴的頻率會在秋季時大幅上升，一直到冬末才會逐漸減 少。 他們在洞窟內生起篝火，巴倫茲在附近找到了一些野生的山筍及果子，塔勒吉架起鐵鍋， 用山筍和風肉煮了一鍋頗為油膩的濃湯。沙爾奇與法拉汀合力在洞口堆起石塊，確保風沙 不會直接隨著風灌入洞中。 「你那個印記…」沙爾奇指指法拉汀的左手，那裡有著一個奇特的手印紋路，就像紋身一 般，「後來有沒什麼問題嗎？」 在雲集樓時，法拉汀無意中觸發了肯塔利家族先祖，大法師肯塔利諾弗所留下的神秘魔法 "諫言法印"，據肯塔利的人所說，那應該是個魔法物品，但不知為何，現在像是個紋身一 樣印在矮人的手上。 矮人搖著頭：「我沒有任何不適，但也沒有任何感覺。我甚至不確定這究竟只是觸發封印 後留下的紋身而已，還是封印真的跑到了我的身上。」 「你後來有問過肯塔利的其他人嗎？」沙爾奇也有看到當時情況，從那個光芒逐漸收斂到 矮人手上的異象來看，他認為這不會只是單純的紋身而已。 「沒有，」法拉汀說：「肯塔利家族的情況太複雜，我們這些外人根本不知道終焉教的滲 透有多嚴重。我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沒說就好，沙爾奇想，幸好法拉汀在這件事上沒有迂腐症發作。在上次事件後，領主議會 對外的聲明是終焉教入侵了雲集樓，肯塔利家族並沒有失去實權，老侯爵也依舊是領主會 議的六名成員之一，如果知道肯塔利諾弗留下的寶物在法拉汀身上，他肯定會被"邀請"去 研究。 洞窟內傳來食物的香氣，他們堆好岩石，回到篝火邊。塔勒吉正拿著一小包岩鹽，用手指 輕搓，撒在濃湯上。「可以開飯啦，朋友們，吃過這一餐，再睡個美滋滋的一覺，明天我 們就要抵達沙谷村，也就要開始幹活囉！」 巴倫茲用木碗承裝濃湯，分給眾人：「但根據飛鴿傳書，沙谷村已經被風沙暴破壞了，居 民都已經遷移了不是嗎？」 「理論上是如此，」半身人說：「不管如何，我們還是得先到村莊那邊看看。還記得我們 的第一個任務指標吧？我得紀錄一下損害情況。如果那裡一個人都沒留下，我們再往山裡 去找避難的村民。」 「整個秋冬，都會間歇性地有這種風沙，如果房舍都倒塌了，現在可不是重建的好時機。 」巴倫茲繼續問：「而落錨城的貴族老爺們又不希望村民待在遺跡附近，那他們能去哪？ 」 塔勒吉說：「沙谷村雖然居民算是平原人，但他們和荒漠人一樣頑強。我想他們會在山區 尋找合適的地點度過這段時間的。巴倫茲小哥，你大可放心，我們並不是要去驅趕他們， 事實上，我相信沙谷村的人也不會喜歡待在遺跡附近。」 「為什麼？」 「因為他們很敬畏陵墓，」半身人開始喝起濃湯：「所以老實說呢，他們會到陵墓附近避 難也讓我覺得奇怪。我甚至有點懷疑，他們所謂的遺跡，會不會是陵墓以外的其他地方， 但這機率實在太低。」 「敬畏陵墓？」莉甌開口：「這一定有什麼理由吧。」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因為沙谷村最早的居民是一批苦行武僧，民風尚武，不推崇魔法罷 了。」半身人說：「他們認為陵墓是不祥的存在，生者不應靠近，甚至連提起它都會引來 厄運，所以我才說我很意外他們會去那邊避難。」 「但他們還是去了陵墓避難，這不是很奇怪嗎？」 「妳說的沒錯，確實很奇怪，」半身人聳聳肩：「但我們到那邊之後就會知道原因了。總 之，有一點我得特別提醒各位，貴族老爺們並不想讓外人知道陵墓的存在，特別是泰拉斯 奎，所以我們行動要低調。至於沙谷村的人，他們本來就避諱提起陵墓，所以倒是不需擔 心。我們只需要讓他們遠離那邊即可。」 沙爾奇問：「但既然是陵墓，肯定有人進去過吧？裡面不可能沒有任何陷阱或魔法。還有 ，既然貴族老爺們想把那地方做為隱秘據點，想必對裡面有一定瞭解了吧？」 「沙爾奇小哥，你的猜測很有趣，但我並不知道貴族老爺的想法是什麼。噢，大夥也請用 餐吧，在這寒夜中，湯很快就會冷了，咱們今夜可得好好養精蓄銳，未來幾天就沒這麼悠 閒了。」半身人揮舞著湯匙，喝了幾口湯，咂咂嘴：「至於陵墓裡面有沒有危險，這個問 題回答起來資訊量頗大，我得捋捋該從何說起。嗯…你們知道那座陵墓的『青銅王』是誰 嗎？」 「我知道一些。」法拉汀說：「我看過不少關於他的文獻。」 「太棒了，我就知道法師最博學了，那就勞煩法拉汀小哥為我們簡單說一下吧，讓我有時 間喝完這些湯、暖暖身子。」 法拉低整了整衣服，放下碗筷，認真地道：「青銅王是距今兩百多年前的人物，名為祖納 ，他是個龍裔，和巴倫茲弟兄一樣。」 「那時，獸人們還盤踞於荊棘地，四處掠奪。據說祖納在荒漠某個裂谷中發現了巨大的青 銅礦脈，他號召荒漠人以此打造武器，對抗獸人。雖然他們並沒有擊潰當時最強盛的獸人 "赤鬃部族"，但確實抵抗了赤鬃部族往北推進，那段時間，做為領導人物的祖納被推舉為 王，國號便以他發現的青銅礦脈命名為"青銅同盟"，而他也是因此被稱為青銅王。」 「不過，後世對於青銅王祖納的評價十分兩極。正面來說，他領導對抗獸人、興建神殿與 水渠，他還創造出特殊的鍊金技術，將青銅礦提煉為可以作為燃料的獨特礦砂，對於荒漠 的拓荒有極大貢獻。然而，祖納為了抗擊獸人，作風強硬甚至專制，他強制徵兵、大興土 木等作為都導致許多抨擊。但在那個動盪時代，很難評斷他的作為是否正確。」 「說得很好，真不愧是學者。」塔勒吉鼓掌，接口道：「法拉汀小哥說的一點沒錯，今天 咱不評斷青銅王的功過，只談事蹟。據說這位青銅王在老年時極端怕死，也不知道是不是 因為自知得罪太多人，所以他晚年建立了許多陵寢。有人說是他覺得這樣陵墓是給眾神的 禮敬，陵墓越大越能抵消生前的罪惡，也有人說他只是單純怕被盜墓，所以建造了一大堆 假墓。」 「有趣的是，祖納這些假墓還真的派上了用場。據說在他年老重病時，手下聚眾反叛，青 銅王祖納逃入了其中一個陵墓，隨後發生地震，整個陵墓及追兵都被掩埋，成為了他的陪 葬。」 「有記載他逃入了陵墓？這樣不是就很清楚陵墓在哪了嗎？」 「與其說是記載，不如說是流傳至今的說法罷了。也不知道是陵墓的機關，還是有神祇顯 靈，據說那天整個荒漠都在地震，所以叛亂最終以全面覆滅作結。雖然後世從文獻中推斷 出幾個可能地點，但後來經過挖掘，都證實不是主要陵墓，也沒找到青銅王與叛軍的遺骸 。」塔勒吉說：「不過沙谷村這裡距離當時青銅王的主要根據地太遠，所以倒是可以肯定 不是。」 此時已是深夜，外頭的風沙變得猛烈，強風吹襲、呼嘯聲與空氣的隱約震動，彷彿在複述 著這過去的霸主事蹟。 沉默了片刻，沙爾奇繼續問道：「那麼，讓我們切入正題吧。關於沙谷村這邊的陵墓，你 知道多少？」 「好消息是，這個陵墓先前有人探索過，所以多數陷阱早已被解除。壞消息則是，這個陵 墓內可能沒有多少寶物了。」塔勒吉說：「其實呢，沙谷村民會這麼避諱陵墓的存在，也 和先前探索的那個人有點關係。」 「讓我猜猜，先前探索的那個人，就是"盜王"瓦波費爾？」 半身人顯得十分驚奇：「哦，真沒想到，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只是隨意一猜，」沙爾奇故作高深，「還是請您說說吧，我很想聽。」 半身人聳聳肩：「我知道的也不多，謠傳瓦波費爾在這裡找到了青銅王留下來的寶藏，所 以後來才有資金在落錨城那邊掀起革命。不過嘛，他在沙谷村那裡究竟具體做了什麼事， 這就真的不知道了。我想也許我們不需要太擔心陵墓裡面的事，我們的任務是引導村民避 難，遠離陵墓，而不需要進去陵墓。」 巴倫茲發出一聲悶悶的吐息，顯得有些失望。 「你剛才說的革命，是指什麼？我對這塊倒沒聽過。」 「你知道瓦波費爾探索過青銅陵墓，卻不知道他在落錨城做了什麼？」半身人笑了起來： 「這也太有趣了。」 我又沒有背景，可以隨時有個書庫讓我找資料，沙爾奇暗自吐槽：「落錨城內似乎很少人 會宣揚他的事蹟。」 「那是因為，現在當權的貴族老爺都是領主議會的，他們可不喜歡有人宣揚曾經反抗他們 的人。不過，他的事蹟倒也不是什麼違禁言論。」塔勒吉喝完了湯，舒服地枕在用綠洲草 做的靠墊上：「就像我說的，咱們之間沒有秘密，你們想聽，我就說。」 「瓦波費爾啊，我記得他應該是在六十多年前來到落錨城，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小毛頭。」 半身人一般壽命有一百多歲，塔勒吉這麼說，代表他現在相當於中年人，並不像外貌看起 來那麼年輕：「瓦波費爾的隊伍自稱"平衡之錨"，簡單來說就是劫富濟貧這種"平衡"。那 時他只算是小有名氣。不過，他很快就做了一件眾人關注的事。」 「礦都散財。」法拉汀開口。 塔勒吉用力一彈手指：「沒錯！我就說嘛，瓦波費爾的事蹟，還是很多人知道。法拉汀小 哥，那這次還是請你來說吧，我有點口渴了。」 矮人點點頭，對沙爾奇說：「我後來有去氏族的藏書塔查過，有找到瓦波費爾的許多記載 ，不過只限於落錨城，倒是沒提到他去過沙谷村。」 法拉汀繼續說：「瓦波費爾的隊伍來到落錨城時，那時正值"錨地劃定"時期，領主議會決 定拓寬城區，重築城牆。當時城牆周邊非常混亂，因為大家都想混入城牆區內居住，或者 吵著要城牆擴張到自己住所，據說當時成天都有抗爭，財閥階級和民眾之間的衝突更是大 小不斷。」 「瓦波費爾最初就是在這情況下劫富濟貧，他在底層民眾間的聲望快速累積，同時也成為 了領主議會的眼中釘。在某次盛夏慶典中，他突然來到了城外礦區的眺望台上，像是變戲 法般，往下灑落大量的金幣，表示這是要和居民同胞們分享的財富，這件事就是所謂的『 礦都散財』。」 「瓦波費爾的舉動徹底點燃了那些生活於礦區周邊的"礦民"的情緒，他順勢宣告，要求領 主議會應該"還地於民"，將土地的所有權釋放給居民。當時的大公爵是賀姆布倫八世，身 體不好，長期臥病在床，所以領主議會是由塞普沃公爵主導，他當然不理會瓦波費爾這個 盜賊頭子的宣告。而瓦波費爾則聚集礦民，在當時的外城區處成立"自由國"，不僅阻礙了 城區改建的工程，同時也阻斷了許多貿易。」 「最終，塞普沃公爵決定妥協，邀請瓦波費爾進城討論"還地"事宜。」塔勒吉插口：「我 認為這是最有趣的部分，沙爾奇小哥，你猜瓦波費爾有去赴會嗎？」 「當然不會，討論事宜又不一定要進城。而且瓦波費爾有被通緝吧，他一進城豈不是自投 羅網。」 「沒錯，當時他的懸賞金曾經高達五千鋼幣！其實他的"盜王"頭銜還是因為這筆懸賞金才 來的。不過呢，你猜錯了，瓦波費爾很爽快地去了，而且是單刀赴會，一個同伴都沒帶。 」 沙爾奇先是一愣，隨即猛地醒悟：「我知道了，民氣站在他這邊，所以塞普沃公爵根本不 敢抓他。」 「從歷史結果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他隻身赴會，而且也順利離開，沒有被抓。」 沙爾奇皺眉，狐疑地說：「這沒道理，我聽過"塞普沃平衡法"，他確實將大量土地還給民 眾，也因此累積了高度聲望，至今都是領主會議中最有影響力的領主。如果這政策是瓦波 費爾提起，瓦波費爾理應被洗白了，也不會有所謂反動、革命的稱呼才對。」 塔勒吉笑了笑：「沙爾奇小哥，政治也是們學問，甚至不比冒險簡單。嗯…我就不推測什 麼了，只說結果。當瓦波費爾回到"自由國"，宣布談判成功時，所有人陷入狂歡，並在晚 上舉辦盛大的慶功筵席。但誰也沒想到，當晚營地發生大火，燒盡了瓦波費爾這位盜王的 營帳，瓦波費爾和幾他的親信幕僚下落不明，甚至連屍體也沒看到。有人說是瓦波費爾研 發的火焰魔藥失控所導致、有人說他是被塞普沃派人暗殺、也有人說他是拿到了塞普沃給 他的報酬，代價是要他離開落錨城不再回來。」半身人唏噓道：「這就是瓦波費爾在歷史 上留下的最後記錄。」 沙爾奇想起了他在西拉爾寶庫中看到的三個幕僚殘骸，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慶功宴當晚 ，三位得力助手合力制住了瓦波費爾，押著他前往祕密寶庫，因為他們認為瓦波費爾背叛 了他最初允諾的"願景"。 然後三位幕僚彼此也不夠同心，在寶庫秘道中互相猜忌，逐一內訌身亡，瓦波費爾最終逃 離，應該是回到了六鎮。 「青銅王、瓦波費爾，這兩位人物的下場都不怎麼好啊。」沙爾奇喟然嘆息，不由得想起 瓦波費爾在西拉爾寶庫中留下的紙條，以地侏的壽命來看，瓦波費爾要活到現今絕不是問 題，但六鎮已經在三十年前的未死者之災中毀滅，誰也不知道這位盜王是否還能這麼好運 氣躲過那場災厄。 那個花俏詩人的傑斯達朗，希望他對靈魂缺損有足夠了解，沙爾奇暗想，我可不想大老遠 跑到六鎮，去找一個不知道是否還存在的地侏老古董。 眾人沉浸在過往事蹟的氣氛中，沉默地吃完食物。巴倫茲突然開口：「其實，吾前幾天遇 到了一個沙谷村的村民。」 沙爾奇問：「你不是說你是撿到他們的飛鴿傳書的嗎？」 「吾是說咱們出發前一天。吾在外城區的一處酒館看到一個人大聲述說著沙谷村的慘況， 呼籲冒險者前往救助。」 「怎麼可能？然後呢？」 龍裔大漢搖搖頭：「當時人多，當吾擠過人群進入酒館時，那人就不見了。現在想想，吾 覺得很奇怪。」 「奇怪？」 「對，那個村民，怎麼說呢…」巴倫茲若有所思：「吾覺得他不是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8.168.222.215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Fantasy/M.1766200117.A.7FB.html